想到这里,夏瑾姝平白生了几分勇气。
撑着床沿起身,目光炯炯的看着江烨霖,“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姝姝为什么听不懂?”
“当初你口口声声说,愿意留在我身边做替身,说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江烨霖俯身而上,铁箍般的大手死抓住她的肩头。
食指上传来的巨大力量,让夏瑾姝原本惨白的脸色,变得越发岌岌可危。
“是我说的话,所以呢?”她强忍住马上要奔涌而出的泪水,“事到如今,不是姝姝不愿意履行诺言,而是……”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实话吗?夏瑾姝,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实话,什么是实话?
夏瑾姝不知道,江烨霖为什么会突然发神经?
明明不久之前,他还不是这个样子。
她深吸一口气,反问,“将军这话的意思,难不成姝姝有死而复生的能力,可以在那些权贵的手底下……”
江烨霖打断了她的话,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蹦出来质问。
“你为什么要留在我身边?夏瑾姝,说实话,到底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活下去!”
面对他的质问,她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眼泪奔涌而出的同时,所有的委屈同时涌上心头。
作为东厂的女子,原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她能跟在江烨霖身边,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明明应该最风光的她,此刻却走上了不得不死的道路。
夏瑾姝自己都不知道,当初跟在他身边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
“活下去?”江烨霖明显一愣。
同样的话,他从夏瑾姝口中听到了无数遍,可头一回觉得这三个字,听上去那么的沉重。
从头到尾都是为了活下去。
或者说,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开始,夏瑾姝就已经明确的告诉他,她只想活下去。
可结果,绕来绕去,哪怕是跟在他身边,她也难逃……
江烨霖突然觉得他一个武将,轮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也挺可笑的。
陛下亲自赐封的战国大将军,守得了国门,战得过敌军的壮马雄兵。
可到头来回了京城,连自己身边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在那些权贵的勾心斗角中,连自己都站不稳脚跟,又更何况保护别人。
他松开夏瑾姝,颓废的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瞬间苍老下去。
像是被谁抽出了精神气儿。
夏瑾姝起身,同样来到他面前,两人看着彼此,突然感觉到了同病相怜。
她心里明白,他不是故意要发那些脾气的。
也知道事到如今,之前的一切,都没了半点掩饰的必要。
夏瑾姝倒上两杯热茶,主动递了一杯放在江烨霖面前。
“江烨霖,我们聊聊吧。”
她冷静的看着对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此时此刻,她只希望以平等的姿态,跟江烨霖好好聊聊。
无论是关于江烨霖想找的人,还是她想找的人,又或者是宫延竹在背地里的那些操作。
之前江烨霖和宫延竹之间的种种,她全都看在眼里。
反正也活不下去了,有些事情,江烨霖应该知道。
冷不丁从她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江烨霖有些出神。
扭头望过来,恰好对上夏瑾姝眼眸中的认真。
他深吸一口气,将面前的茶杯端过来,微微点头,“说吧,有什么话,开诚布公也好。”
“我跟着你,的确是为了活下去,但从头到尾,我同样也是东厂的探子。”
夏瑾姝眼眸清亮,同时又有些震惊。
因为她发现,江烨霖脸上并没有任何变化,好像早就知道,这些消息一样。
或许是她眼中的惊讶太过明显,江烨霖轻声解释,“从东厂出来的人,哪个不是东厂的探子?这本来就不算是秘密。”
“所以将军……是我太天真罢了,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夏瑾姝忍不住笑出了声,若不是双眼哭得如同桃似的,如此明媚的笑,足以迷倒京城中无数公子书生。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藏的那么辛苦,还不如早点跟你交的清楚,也省得日子过得战战兢兢。”
“夏瑾姝,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江烨霖的眼神从她脸上扫过,自然也将她此刻的强欢言笑收入眼底。
他知道,夏瑾姝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洒脱,至少是不可能,笑得这么开心的。
“是。”她缓缓点头,“你得赶快派人,去跟踪东厂的人。”
“什么意思?”男人眯起双眸,“我为何要……”
“宫延竹知道,我和将军的心上人有七八分相似,他为了让我能继续待在将军府,必定不会让那位姑娘出现在你面前,所以此刻东厂的人,一定在四处寻找那位姑娘的下落,若是来得及,将军赶快……”
江烨霖猛然握住她的双手,一双眸子瞪得浑圆,声音充满颤抖,“你的意思是,宫延竹还没找到她?”
夏瑾姝不明白,江烨霖此刻的我为什么对宫延竹有没有找到那位姑娘,如此激动?
但还是下意识点头。
她都要死了,在将军府也没了任何利用价值,如果可以,她希望那位姑娘活下去。
如果宫延竹和江烨霖的速度够快,说不定在她死之前,还能亲眼看看。
究竟是怎样明媚如光的女子,能让人惦记这么多年!
同时,她心中隐约也有些期待,若是儿时那位邻家哥哥还活着,是不是心中,也是这样惦记她?
“是,那位姑娘还没有被找到,但是督主曾亲口告诉过我,若是让东厂找到了,那位姑娘便再也回不来!”
江烨霖大口呼吸着,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消化着夏瑾姝口中的消息。
这一切,在他得知杨正的消息后,本就已经猜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
可真正从夏瑾姝口中听到,还是觉得令人窒息到无法呼吸。
江烨霖望着她,声音发颤的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光脚不怕穿鞋的,若是能活,我必然不敢开口,可现在……”
可现在她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了,自然也没办法顾虑那么多。
只是,姑姑还留在东厂。
想到这里,她一把握住江烨霖的手,用力到食指关节都有些微微泛白。
男人没有挣脱,视线停留在那双小手上。
他在等,等夏瑾姝的后话。
关于东厂和宫延竹,绝对不止这么一点点消息,不然此刻,夏瑾姝也不会这样……
“将军,我知道你为了心上人,不愿意碰我,可这些天,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点心动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如水般的双眸,满怀期待地看着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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