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踩的人怎么样了？醒来了吗？”宋英问道。
“还没，他妻子和女儿在旁守着呢。”林文轩重重地叹气。
“那么重的伤，能捡回条性命，已是福大命大，伤只能慢慢养，急不得。”宋英也跟着叹气，又问，“现在有哪些事要忙？”
“暂时没有事了，师叔说先观察两个时辰，然后得再喂一次药。现在我们先吃饭，我去买！”
宋英望了眼屋内，道：“给她们也买下饭吧。”
“我知道。”
宋英进入内室，见那妇人抱着孩子，目光一错不错盯着榻上的男子。
她想到了去年徐玉兰的爹被蛇咬伤那次，当时陈氏也这般紧张惶恐。
她轻叹口气，上前安慰道：“放心吧，他会醒来的。”
直到她说话，妇人才发现屋内多了个人，先是一惊，随即见是宋英，才放松下来，“是小大夫呀，还没有感谢你救我家相公呢。”
“我们是大夫嘛，治病救人是应该的，再说，都是师叔做的，我就打打下手。”说着，宋英把外面诊室的一个炭盆端进去，放在妇人旁边。
妇人道谢，又道：“刚才大伙都说了，多亏你及时阻止他们搬动我家相公，否则，马大夫赶到也没辙。”
“姐姐你这样谢来谢去，我就要不好意思了。”宋英有意分散她的注意力，笑着打趣一句，又伸手去逗她怀里怯生生的小女孩。
“小妹妹多大了？”
妇人垂眸，怜爱地摸了摸女孩的头，轻声道：“告诉姐姐，你几岁了。”
小女孩看了看她娘，又望向宋英，怯怯道：“四岁。”
“四岁了呀，长得真好看。”宋英夸道，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再次望了眼她娘，得到对方鼓励的眼神，才怯怯回答：“妮妮。”
声音比之前更低了，若不是屋内没有别的声响，又是凝神细听，才听清。
妇人不好意思地笑，“孩子没见过世面，胆小的很，让小大夫看笑话了。”
“怎么会，小孩子在陌生人面前害怕很正常，我小的时候也很胆小。”
“她哪里能跟小大夫比哟，”妇人很是羡慕地看着宋英，“我就没见过你这般小的大夫，还是个女娃。”
“女娃也能做很多事情呀。”宋英看着小女孩，“说不得妮妮长大后，会成为很厉害的人呢。”
妇人露出一个笑，“借你吉言。”
“吃饭了吃饭了！”外面响起林文轩的声音。
妇人连忙道：“小大夫你快去吃饭，我相公有情况我叫你们，可不能耽误了你们吃饭。”
“一起吃吧，今儿折腾这么久，你们也该饿了。”
“不了不了！”妇人连连摆手，“大过年的，你们愿意给我相公治伤，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哪能吃你们的饭。”
宋英很能理解妇人，因为曾经她也是这样，身上没有钱，多吃一口都怕欠着人家还不了。
面对别人的帮助，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嗨，一顿饭，瞧你说的，姐姐不饿，妮妮也该饿了，总不能饿着孩子。
走，一块儿去吃。你相公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你在这守着，他也不能就好得快一些。
听我的，先去吃饭，吃饱了才有精力来照顾他。”
妇人看了眼怀里的女儿，终于不好意思地起身，“那就麻烦小大夫了。”
吃过饭，暂时也没什么事，他们与妇人闲聊起来，这位妇人娘家姓方，丈夫韩志杰是乾元四年的童生，可惜卡在院试这一关，没能考中秀才。
这些年为供丈夫读书，耗尽家财，平日里什么都舍不得买，想着今日过年，她抱着女儿去旁边买包子，韩志杰在不远处等她们，谁曾想，会突然发生拥堵，人流推搡间，他们离得越来越远。
后面官差疏散了人群，又不让她返回，等了好久才能去找她丈夫，没想到却是这个情形。
说到这里，方娘子的眼泪又不受控地滚出来，宋英三人赶紧安慰，口水都要说干了，方娘子才终于止住眼泪。
“宋英！宋英！我们回来了！”门外突然响起罗雁行欢快的声音。
宋英起身开门，然后就被她整个抱住，“你今天没去太可惜了，天香楼的饭菜真的很好吃！有宫保鸡丁，水煮肉片……”
说到一半，她这才看见屋内的方娘子与她女儿，后面的话就止住，很尴尬地打招呼，“你们也在呀。”
人家丈夫伤成那样，她这兴高采烈地说起吃喝，虽然她丈夫的伤不是她造成的，罗雁行也觉得有些不厚道。
方娘子倒是不介意，毕竟是陌生人，哪能因为自己的事，让人家过年还不准笑吧。
“你们去天香楼吃饭？”林文轩很惊讶，“什么情况？”
天香楼是清水县最好的食楼，里面的饭菜比一般食肆贵很多，罗雁行他们竟然舍得去那里吃饭？
宋英就把砸到陈云泽，陈云泽来报答他们的事情讲了讲。
“原来是陈二公子，”林文轩恍然，有些愤愤道：“应该是又大过年的来收租，真是活该被砸，雁行你当时就应该砸得重一点。”
罗雁行等人均是错愕，这顿饭，他们吃得很好，陈云泽态度又十分和善，因而虽才一顿饭的功夫，但他们对陈云泽印象都很好。
完全没想到，林文轩会这样说，听着很不喜欢陈云泽的样子。
宋英拧眉：“大过年的收租？”
“可不是，每年都这样，不交租就拦着不让人做生意。”林文轩依旧很气愤，“生意人就图个好兆头，若新年第一天生意就不好，接下来的一年还有什么盼头。”
“不会吧？陈公子看着不像这样的人呀？”罗雁行怀疑地看着林文轩，“他家不是咱们锦川省有名的大富商，不差这点钱吧？”
林文轩撇撇嘴，“他们家只是锦川陈家的旁支，而且，有钱又抠门的人多了去。”
罗雁行不知该说什么好，她与林文轩相识的时间自然是比陈云泽长，她很了解林文轩的为人，自然更相信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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