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渔的手稳稳的按在桌上,面上又回复了往日的自信,目光一扫殴蛮子与阿水,傲然道:“大不了便是一死,我们兄弟的好日子也过了这么多年,也就够了。大不了同归于尽,大哥,你说呢?”
殴蛮子缓缓坐了下去,道:“只好如此,拼尽全力保护山庄就是,大不了来个玉石俱焚。”
江枫渔道:“阿水,你非山庄之人,待会儿趁乱逃出去,我相信你可以自保。你出去后去浙江嘉兴••••••”
他尚未说完,一阵阴测测是声音传了来:“臭书生,臭蛮子,还不出来拜见前辈?”
这话以浑厚的内力发出,听来似在远处,但声音穿过了石屋,传入地道中的石室,激得阿水的耳膜嗡嗡作响。他一直是听江枫渔说无烟居士如何了得,这时听到了他的声音,这才知道他的可怖之处。恐怕他的师父李若文也非敌手。
江枫渔面色更是变了颜色,惨然道:“罢了罢了,他的内力如此深厚,我们兄弟远非其敌。”
殴蛮子起身叫道:“怕什么怕,出去迎敌便是。”他运满了内力,吼道:“老子这就来,催什么催。”他这一声爆吼,阿水身子一颤,慌忙运内力抵挡,好不容易吐出一口浊气,定了定心神,心忖:“殴蛮子前辈好深的内力,但与那无烟居士恐也差了一截。”一抬头,江枫渔和殴蛮子竟不见了踪影。
原来二人趁阿水被殴蛮子的内力所震之际已经跃了出去。
阿水四下一瞧,这才发现石壁上的内功心法已被人用刀划去,心中暗叹江枫渔心思缜密。但他并不做停留,深吸一口气,也跃了出去,他纵然不敌无烟居士,也可缠上片刻。两位前辈对他恩重如山,这等恩情怎可不思回报?
出了石屋,他这才发觉今晚的月色竟是那么的好呢,可能今日是十五罢。他正这么想着,就看见一阵青烟自院墙外飘了进来,他确信没看错,那是一道烟。似乎是人形的烟。
然后,他就听见一句话自青烟内传了出来:“臭书生布的阵法有些作用,居然只有我一人闯过了。”阿水惊大了嘴,这青烟竟会说话?
但他随即便镇定,既然只有说话之人进来,那么两位前辈与自己联手该不会吃亏。同时间,两道人影窜向青烟,听得几声呼哧,两条人影骤然飞开,一左一右飘开,正是江枫渔和殴蛮子。而那道青烟也渐渐聚拢,竟果然是一个人,这人头顶斗笠,身披蓑衣,身子缓缓落地,哈哈大笑。
阿水看准了方位,摸了摸腰间软剑,身子掠了过去。
他穿过三进院子,踏进第四进院子,这才看见了人。
那身披蓑衣之人立在中央,背负着手,无比悠闲。江枫渔靠在一根柱子上,面如金纸,衣领处还留有血迹。殴蛮子则站在屋檐之下,双手叉腰,虎目圆睁。
江枫渔惨然笑道:“无烟前辈,恭喜你武功大进。”无烟居士哈哈一笑,道:“我的武功比以前高不了多少,只是你们近年来没有好生习武,武功进境不大。”
殴蛮子一声爆喝:“大不大再打过才知道。”他双拳紧握,两股拳风已袭向无烟居士。
阿水知殴蛮子这招是用了全部内力,慌忙后退。而那无烟居士竟不退反进,以身体挡住了拳风。
阿水更是惊讶,无烟居士竟不懂躲避?
但他马上便改了主意,等他确定自己没看错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殴蛮子的拳风打在无烟居士的身上,将无烟居士的身体打得似青烟般四散,而后又渐渐聚拢。聚拢时候,殴蛮子已倒在了地上,鲜血自他脖子流出,瞬息间便打湿了地面。
阿水细细回想,似乎当时有一丝青烟飘到了殴蛮子身前,难道光是凭这就可以杀人?
无烟居士依旧是哈哈大笑,微笑道:“你是谁?”阿水一愣,这才知道无烟居士是在跟他说话,心中闪过几个念头,却忽的上前数步,跪了下去,道:“我愿意败在居士门下。”
无烟居士似乎也是颇为惊讶,他已自丐帮口中听闻有个瘸腿青年武功颇为高强,不料竟会临阵倒戈?但他依旧笑着,问:“为何?”
阿水重重磕了一个头,道:“殴蛮子是我师父,他一招便死在居士手下,我要这脓包师父何用?”
无烟居士饶有兴致的看着阿水,摇头道:“不,你骗我。你想取得我信任,然后借机杀我。”阿水摇头道:“居士高看我了,我只要一个安稳的生活,我只要一个武功高强的师父。我若是要杀你,断然不会向你投诚。其一,我要杀你,那么便定然是恨你入骨,又怎会向你磕头?其二,我若是动手,也定然无法刺杀你,反而误了我的性命。既是如此,我又何必有那么多的居心?所以我是一心想拜在居士门下。”
无烟居士更是来了兴致,道:“哦?”
阿水又重重磕了个头,问:“居士要怎样才相信?”
无烟居士一指江枫渔,道:“杀了他。”
阿水道:“是。”
无烟居士兴致更浓,他知道眼前的定然是想杀他无疑,但怎会以杀害江枫渔为代价呢?
阿水拔出了软剑,提步走向江枫渔,抱拳道:“二庄主,你和殴蛮子武艺不如人,也别怪我倒戈,怪只怪你们学艺不精。”
江枫渔瞪大了眼,没有发怒,反而点了点头,道:“死在你手里,总比死在他手里好。”
阿水的剑便刺了下去,正中江枫渔的心脏。剑拔了出来,鲜血四溢,湿了阿水一身。
无烟居士哈哈大笑,道:“好孩子,好孩子。不过••••••”
阿水转过了身,又跪倒在地。无烟居士冷冷说道:“不过你也要死。”“死”字一出,他的手掌便按在了阿水的脑袋上。他距离阿水本有两丈,但出掌无声无息,速度更是快得让人无法看清。在阿水眼中,无烟居士根本就似没动,仿佛他本来就站在自己面前,就好像他的手本来就按在自己的头顶。
他没有躲,连眼睛也不曾眨。
无烟居士没有杀他,笑问:“你为何不躲?”阿水淡然道:“你是我师父,你要杀我,作为徒弟怎么会反抗?”
无烟居士的手改为抚摸阿水的头顶,抚摸两三下,在阿水抬头时,他的人已经回到了两丈外原来的位子。
光是凭他那神出鬼没的身法,阿水这辈子都无法杀得了他。
“你是什么人?”无烟居士问。
阿水垂下脑袋,道:“我遭朋友出卖,瘸了左腿,断了右手。后来流落到少林寺,偶遇殴蛮子,被他叫来此处,随他习武已快一年。”他知道不能在无烟居士面前撒谎,只要被他识破,那就是死。
“你叫什么名字?”无烟居士又笑问。既然他笑了,那说不定就不会杀阿水。至少阿水这么想着。
“阿水。”
“阿水?好,你跟着我。”
阿水面露喜色,道:“是,多谢师父。”
无烟居士摇摇脑袋,道:“不,我不是你师父,我是你主人。你放把火把此处烧了,到庄外寻我。”
阿水抬头时,又只看见了一股青烟,在微风中飘飘摇摇的飞远。无烟居士竟已不是人,他的武功竟练得足以隐藏人形。
阿水望着青烟飘远,转身将江枫渔抱进屋子,将他放在一只铁桶里,低声道:“江前辈,你保重。”这是阿水的房间,这铁桶是阿水平时以药物泡澡之用,他的丫鬟小兰会在铁桶四周放上炭火,如此一来,阿水在桶内便可泡上几个时辰而不担心水温降低。
但这桶,此刻却装了人。阿水左掌翻转,将铁桶翻了过来,江枫渔便被罩在铁桶之下。
他向铁桶再看一眼,大步出门,黑暗的屋子里,似乎传来微弱的声音:“阿水,不可••••••”
但阿水却没听见,他将软剑插回腰间,找来了火把,点燃了屋子。在熊熊烈火之中,他的影子被火光拉长,他的目光却严峻地看向庄外,只有忍辱偷生,他才能有机会杀了无烟居士。
早在石屋中,他便有了这个主意,只是一时间犹豫不决。但看到了殴蛮子死去,他的这个主意便已打定,再不更改。两位前辈待他恩重如山,他冒险报仇,有何不可?
至于他刺江枫渔的那一剑,并不足以使江枫渔丧命。端倪便在于他练习的左手剑法的玄妙,此等剑法可以以内力改变剑的去势,而他用的又是软柔的软剑,在剑刺入江枫渔的那一刻,他以内力使剑尖一偏,虽看着是刺中了江枫渔的心脏,实则剑尖在江枫渔的身体里已经偏了,绕过了心脏,只是将他刺伤,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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