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已经穿上丧服,这是沈继业和老爷子的意思,本来强势一点的人家,是不会让儿子给儿媳服丧的,这也是封建社会制度下,女子的悲哀。
男人死在女子前面,女子不管年轻与否,多数都是要给他守节的,要是有孩子就守着孩子一辈子不再嫁,要是没孩子,那就是一辈子吃斋念佛,死后由婆家子侄送丧,连个真正给她哭灵的人都没有。
而男子呢,妻子死了,男子甚至都可以不用给女子戴孝,更不用守孝,要是能在妻子死后一年才续娶,都算是有情有义的人了。
扶正杨喜娘老爷子不在意这种小事,反正已经分家了,他也懒得伸手多管闲事,反正赵氏和沈荣已经同意了,他也没有反驳的意思,至少这个杨喜娘看着还算规矩。
老爷子和儿子商量合计着,准备让沈荣给杨吟秋服丧守孝,这样的做的目的是想让沈荣三年内就别在出幺蛾子,老老实实的守着妻子孩子过。
沈荣在族里一个长辈的陪同下去了杨家报丧,知道杨家不是什么讲究人,这位沈家族叔一进杨家所在的这个巷子,就让沈荣哭嚎起来,没一会住在附近的杨氏族人就看到了沈荣。
有人就上前打听是怎么回事,得知杨吟秋生子大出血走了,也是低声叹息,回去通知自己亲族去了。
等杨刘氏被人喊出门时,沈荣就直接跪了下去:“娘啊,吟秋她去了啊。”这声音里的哭腔有几分真几分假就只有沈荣自己知道。
杨刘氏先是一愣,竟然没有什么伤心的感觉,她闺女杨吟秋没了?不能吧,这死丫头前几个月还故意回来气她呢,说什么她瞎子点灯白费蜡,送来的杨喜娘不能生,自己却那么争气的又怀孕了,她能生孩子,还说她有钱就是不给她,让她坏心眼的不盼着她好,气死她,让她后悔去吧。
杨吟秋的一番话把她气的要死,杨刘氏本来对这个女儿就是没有多少感情得,她从小受到的思想灌输就是告诉她养闺女没有用,闺女就是泼出去的水,白眼狼,赔钱货。
而事实证明,杨吟秋这个小蹄子就是白眼狼,嫁出去那么有钱的人家,却没有一点想着自己娘家,没说给娘家带来利益和好处,不仅对娘家一点帮助都没有,还是处处败坏她的名声,让她受到族里人和外室人的指指点点,这样的女儿养来有什么用啊。
现在突然告诉她,这个闺女没了,杨刘氏第一反应竟然不是伤心,而是想着家里无多的存银,和还要继续科举考试的儿子,既然闺女已经死了,那总要给自己娘家带来点什么利益吧,要不然那不是白死了吗?
以后沈家再娶新妇,谁还能记得她这个前头人啊,她这个前岳母娘更是再也得不到一点好处了啊,既然如此,还不如趁这个机会,从沈家身上刮一层皮下来,以后他们也能记住这个闺女的好,清明寒食给她上祭。
想到这杨刘氏眼珠子一转嚎啕大哭,扑上去对着沈荣又打又捶:“你这个杀千刀的,我好好的女儿,嫁到你们家才几年,怎么就没了,是不是你们害得她,一定是你们害得她,你赔我闺女啊,我的吟秋啊。”
杨家的两个儿子儿媳也走了出来,看着自己母亲的架势,杨世杰作势也要上前揍沈荣:“我好好的妹妹,怎么才嫁到你们家几年就没了呢,你说,是不是你没有善待她。”
装的是一个爱护妹妹好兄长的模样,实则杨家最不是人的就是他,把亲娘当枪使,推在前头为他要好处,自己在后面尽享好处。
沈荣知道这个大舅哥是什么人,他眼里带着讽刺,但是也知道这时候不是跟他撕扯这些的时候,他就跪在那不说话,沈家族叔对着杨家族人拱手道:“咱们都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我这侄媳妇命薄啊。这人死灯灭,死者为大,你们是侄媳妇的娘家人,还请去送她最后一程,不至于让她身后事太过凋零。”
一个女人死后的颜面,除了看婆家就剩娘家人重不重视了,重视的娘家人自会带着家族人带着祭品去给闺女送葬,而杨家嘛···
杨刘氏身子一僵回头看了眼自己的两个儿子,杨世杰一脸晦气皱着眉头,显然是不想去这样晦气的场子,但是,他看了一眼族人,还是点了点头:“我们自然会去,届时也想问问,我好好的妹妹怎么就这么突然就没了。”
他今年科考又没考上,在族里说话的份量越来越轻了,家里条件也不好,之前吟秋成婚的聘礼也花的不剩什么,如果这次能趁着妹妹的丧礼,问沈家要点赔偿,那是最好不过的。
沈荣不知道大舅哥一家还打着这样的主意,杨氏族人也不会想到杨家人这么不要脸皮,竟还想着趁着自己妹妹的丧事索赔,此等人竟还是读书人,若是他日真的科举为官,岂不是一方百姓的祸事?
杨吟秋的葬礼沈家没有轻视,该做的都做了,让外人没有能说出什么不好的。
相反,按理说杨家作为娘家人,如果是看重这个女儿的人家,像是杨氏的兄长嫂子都是要披白的,至于侄子侄女是要代替子女给她披麻戴孝的,杨吟秋太年轻了,她只有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能给她披麻戴孝的只有她娘家的侄子侄女。
但是,杨家除了沈荣去磕门头报丧的那天杨家两兄弟去了,第二天娘家人杨氏族人按理说是要带着鞭炮,纸钱,纸马,素烛之类东西来的,但是杨家人只带了纸钱,鞭炮,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带。
杨氏族人一起去吊唁的人大多数都是年轻一辈的,老一辈的只来了两个代表,当看到杨世杰一家就拿了那么点东西的时候,一个叔伯辈的人皱着眉头指着他:“你就带这个去?你娘呢?吟秋是她唯一的闺女,她不去吗?你媳妇呢?你儿子闺女呢?他们是吟秋的侄子侄女,为什么不去?”
杨世杰脸色不好看,却碍于对方是族中长辈不得不忍着气,他也没觉得自己那这些东西有什么不对:“我昨天去沈家,我看他们准备的挺齐全的,我们还准备什么?人死如灯灭,花那钱不是浪费?至于孩子,我儿子闺女还小,他们命格轻,这种事就别去了吧?再说,小孩子去这种场合那不是添乱吗?”
“至于我娘,她说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受不了就不去了,等出殡之后再去,现在就不去了。”杨世杰读了十几年的书,以前杨家有他爹,什么都不用他操心,后来他爹死了,他娘把什么都操持的很好,只让他读书,什么都不用问,这就导致了,人情往来,规矩体统,红白喜事这些最基本的他什么都不懂。
杨氏族人都跟看什么奇怪生物一样看着他,杨家族叔上下打量着他都被气笑了:“好,好,你可真是好样的,你是真不要脸了啊,亏你还是读圣贤书的,书中的礼义廉耻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杨世杰还想在说些什么,他直接大手一挥:“行了,你别说了,我也算是看清了,你们兄弟俩是没有一点人情味的,几年前吟秋丫头成婚的时候,你们家做的事情就让我杨家丢了多年的清名,现在,你自己的亲妹妹没了,你竟然连身后的一点尊荣都不给她,你是想让外姓人指着我杨家的脊梁骨骂我们杨家冷血狠毒,自私无情吗?”
杨世杰被骂的抬不起头来,心里对已经去世的杨吟秋怨恨起来,真是活着的时候没给他带来什么利益,死了还让自己被人训斥。
杨氏族里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纷纷都离他远远的,好像生怕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杨家这位族叔看着他那上不得台面的样子,一脸晦气的直接吩咐自家子侄:“咱们不能就这么去了,简直是丢尽了杨家的脸,咱们先自己掏钱,来两个腿脚快的,去纸马店买纸钱,鞭炮,素烛,纸马,纸扎的童男童女,咱们不能把杨家的脸扔地下让人踩,这件事过后,再请族长族老出来算算。”
杨家的事情没人知道,沈家也预防着杨家出什么幺蛾子,就把什么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到时候,杨家要是要脸,这东西就都烧了,也算是给杨氏的买路钱了,要是杨家不讲究,那他们准备了,别人也只会说杨家不地道,对唯一的女儿都没一点真心,而不会说沈家。
杨世杰被族叔那么臭骂一顿,最后也是不甘心的去买了纸马,在他心里,杨吟秋这个妹妹就没什么份量,实在是杨吟秋以前就是他们家做饭洗衣的洒扫婆子一样,根本就没有一点存在感,他们连说话都很少,哪来的感情呢?成婚后倒是给他们带来了些油水,那也不过是一些肉食之类的,也没有什么真金白银的,小气吧啦的让人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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