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你找路管家,跟他说就说我说的,让他派辆车送褚先生回乡,再拿五十两银子的盘缠……,算了,你从外头雇一辆车,让武杰送他回家,把我的月例银子从锦竹院拿出来,以后这钱就归你管,从里头拿五十两给褚先生,让他安心在家等着随安。”
马车跟银两通过管家固然省事,可这样一来,随安失踪的事也瞒不住了,还不如现在掩耳盗铃,能掩饰一时先掩饰一时。
“信里说的不清不楚的,就是褚先生过来找随安,跟他说一声随安去庄子上也就算了,怎么让他知道实情?”褚翌胸中别提多憋闷了,实在忍不住,还是踹了武英一脚:“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武英还一肚子委屈:“褚先生来的那天正好碰见林姑娘,他又是个拎不清的,林姑娘说随安替您写功课挨了揍,都几个月了还不能下地……,还说贼人入府的时候就是从停善堂进的门,说不定随安已经凶多吉少了……”
“他们一家子怎么还没有搬走?”褚翌听见林颂鸾的名字就胸中烦闷,心里恨恨不平,觉得世上怎么有这么恶心的女人!
“那个小李氏刚进了宫,東蕃就占了栗州,七夫人身边的丫鬟姐姐说宫里都在说小李氏不吉利,皇后娘娘就一直拘着她学规矩,并没有到陛下身边伺候。林家也就赖在咱们府里不肯走了。”
“父亲什么态度?”
“小李氏进宫后,林先生仿佛在族学里头很不受待见,求见了老太爷几次,老太爷都没见他,现在林家人还住在那个小院子里头,等闲不出来走动。”武英自然知道褚翌不待见林家人,因此就毫无遮拦的道:“头先儿林姑娘知道小李氏进了宫,跟林太太林先生闹了一场,后头见小李氏进宫后就没了动静,这才消停下来的,不过她在族学里头到处跟人说,是陛下偶遇小李氏,惊为天人,所以才命人抬了小李氏进宫……”
褚翌噗嗤一乐,回想当时情形,当时皇帝的神情可不像是惊为天人,倒像是在看一个笑话。当然,皇帝也很可能就喜欢这些美且蠢的人也不一定。
他暗暗腹诽了一阵,紧接着想起林家人还住在府里,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了。不知道林家给老太爷灌了什么迷魂汤,就是到了这种地步,还没把人给赶出去!
武英想起褚翌之前说把月例从锦竹院拿出来的事,不由暗暗叫苦,管银子表面上看是个好差事,起码是个肥差,可也分给谁管,再说锦竹院里头那些丫头们也不是吃素的,说不定到时候就在老夫人跟前编排他,他都能想象她们说的话,无非就是说他挑唆了九老爷之类……
主仆两个人脸色一般难看,拐上抄手游廊后,武英才发现这不是去锦竹院的路,忙问:“爷您不回锦竹院啊?”
“不回,难得回来一趟,我住徵阳馆,行了,你也回家吧,记得我交待你的事。”
老夫人见他去而复返,神情微怔:“怎么还没回院子,你赶路也累了,早些歇了吧。”
“儿子后日就走了,这两天就在您碧纱橱里睡。”
“胡说,”褚太尉先生气,“你眼看着就要成亲的人了,还跟着父母睡,传到外头不怕人笑话,回你自己院子去。”
老夫人瞪他一眼:“我今日跟你父亲要商量些事,你听你父亲的话,回去住去。”
褚翌点头:“行,在哪里住无所谓,只是有一事,儿子想跟父母说清楚,八哥比我大都没成亲呢,我也不想这两年成亲,还有,儿子的媳妇得儿子看过相中了才行,太蠢太呆的都不要……”
褚太尉气得抬手:“你小子还挑剔起来,你有什么资格挑媳妇!”
“他没有,你有!”老夫人大怒,冲着褚太尉就吼一嗓子,幸亏徐妈妈早把屋里伺候的都带了下去。
褚太尉一脸委屈,褚翌不敢笑,行了个礼道:“儿子也知道自己本事不足,科举无望,靠父亲恩荫能庇佑一时,不能遮避一世,不如就让儿子去从军,立些功劳,将来也好说亲。”
“什么立些功劳,捞些功劳还差不多!”褚太尉又扯后腿。
“你这么多年不在家,才回来几个月就待不住了是不是?”老夫人高声叫道:“战场上刀枪无眼,他已经是个横的了,你还在这里戳挤他,那功劳那么好捞,你怎么不给我捞几个看看!以后下雨阴天,不许喊痛!”
褚翌心里得意,但面上还得做出惶恐的样来,低声劝:“母亲息怒,儿子自会当心。”
他知道母亲疼爱自己,也不敢在此时撩火,就告退道:“那父亲母亲早些歇息,明天儿子再过来受教。”
一出门就碰上来接他的丫头荷香跟梅香。
锦竹院的丫头原本以莲香为首,不过莲香犯了口舌,老夫人出了正月就打发了她出去,现在的大丫头还剩了三个,其中芸香跟梅香被老夫人提拔成了通房,有莲香的前车之鉴,荷香虽有心也不敢太多。好在老夫人也说了,只要九老爷喜欢,收用了过去说一声就行,因此荷香倒是一如既往的细心伺候。
褚翌回了锦竹院,丫头们围了一圈,人人都有心思,他要是贪花好色些,或者愚钝顽劣些,这会儿就该如鱼得水,偏他头脑自来冷静聪慧,当初看不上随安那种冷着他的,现在也看不上这些把他当肥肉,想从他身上捞好处的。
荷香见褚翌进了锦竹院的大门,眼里闪过一丝欢喜,“爷,热水跟宵夜都是备好的,您先洗漱还是先吃宵夜?”
褚翌出去两个月,在军中养成了跟士兵抢大锅饭吃的习惯,回来锦绣堆里,心里腻歪,觉得花上六七个时辰熬粥简直浪费,有心说两句,可也知道这就是上京大户人家家里的习惯,改是不好改。
便想着若是自己成了亲,一定好好调理内宅,想着想着又想起随安,他所思所想,也就随安能跟上一二,其他人都如一个模子里头出来的,动不动就拿着规矩说事。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虽然口口声声的讲规矩,可那规矩都是约束旁人的,到了自己这里,总是有万般理由为自己开脱。
“先洗漱,以后都不用准备宵夜。”他挥了挥手,抬步进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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