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一怔,被小五的话震慑,是啊,她是因为娘娘的偏护,才能大摇大摆地现身于光明之下,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居然忘了形,他们影卫只能存在于黑暗中。
小五瞥了她一眼:“你看你大阿兄,人家娘子还是段小郡主,那日也会参加春日宴,可那又如何,你大阿兄作为她的丈夫照样不能露面,只能在暗中谨守职责,这就是咱们影卫一辈子的使命,不到万不得已,不得现于人前。”
男人走回到二丫身边,戳了戳她的脑门:“你也就是命好,当年把娘娘弄丢了,现在却还……”
“小五!”付青呵斥一声,“求你办事,你能办就办,不能办就闭嘴。”
小五撇了撇嘴:“行了,行了,怪我多话。”
一语毕,男人掉头走了。
“别理他,他这几日也不知怎的,估计在哪儿受了气,没处撒,正巧你撞了上来。”付青说道。
二丫自然不会去计较,五哥只是嘴巴不饶人而已,她坐到树下的石凳上,手肘在桌上,托起下巴。
“大阿兄,情之一字,好难!”
付青笑了笑:“情之一字,并不难,只是不公平而已,总有一方爱另一方更多罢了,只是有一点,万万不能去计较。”
二丫也跟着笑了,两个人,总有一个爱另一个更多一点。
“那大阿兄和段小郡主哪个爱哪个更多?”
付青笑着摇了摇头:“此事……不可说。”
这是个人的私事,二丫不去追问,转念道,她和阿赞一定是她更喜欢他,他稍稍逊之。
这么一想,心底虽有小小的不甘也能理解,他自小不被爱,亦不敢敞怀去爱人。再一想,二丫觉得自己属实不该,居然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在乐城的时候,他都肯为她豁出性命了,还有什么可质疑的。
……
春日宴这一日……
和风丽日,千花发蕊,万草生芽,淑景融合,车马纵横驻于皇家郊园外,赶马停车的皆是衣着华丽的豪仆。
二丫一身合身的劲装,将一头长发用金箍高束于脑后,在罗纱帐中闲坐了一会儿,吃了些瓜果,四围看了一眼,没见到阿赞,于是起身离席,往阔野草地漫无目的走着。
彼边,禾草接受了官眷们的参拜,起身,去往另一间帐中更衣,出来时,见帐前立着一人,不是阿赞又是谁。
“怎么在这里?”禾草见他似有话说,挥手让宫婢退去。
“娘娘,我想……娶二丫,我自小没了父母,世上亦无亲人,她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小弟想请娘娘做我二人的保山。”
禾草先是一愣,接着笑道:“好,好,姐姐就等你这句话。”
……
二丫赏景闲逛,身后突然有人叫住她。
“二丫女侠?”
二丫回头去看,眼睛一亮,笑道:“邓秀?”
邓秀和她还有阿赞,他们三人曾在乐城生死患难过,邓秀一家人被田庸所害,命丧火海,陛下怜他遭遇,让他拜在了万大人门下。
“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你,你来了京都咱们一次面也没碰上,怎的不来找我和阿赞?”二丫问道。
邓秀笑着挠了挠头,二丫明白过来,她和阿赞住在太子府,他应是为了避人口舌,以免有攀附之嫌。
“如今在哪里高就?”二丫笑道。
邓秀初进京,万鹤知他因家中变故而肄业,一番考量之下,将他荐入国子监,以监生的身份重新研习学业,如今在户部司谋了一个职位。
“万大人的意思是,过段时间委派我去地方,历练几年,再迁任京都。”邓秀说道,万大人对他格外照顾,除了他自己勤学务实以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是上面那位带到京都的。
“了不得,了不得,你如今走上了仕途,可谓是直上青云路。”
邓秀抱拳高举,对着皇城的方向:“不敢,唯有忠心赤胆,以报君恩。”
二丫笑着点点头,邓秀放下手,看向二丫,欲语还休之貌。
“但说无妨。”二丫说道。
“你同阿赞兄弟,你们二人……”
当年,他们三人在乐城,他是亲眼所见二丫和阿赞之间的情深,其实那时他对二丫也有意,但见他二人生死与共,根本没有外人插足的份,他便歇了那份心思。
只是又过了几年,他二人好似并未成亲,莫不是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离了心?
邓秀如此一想,再观二丫面色,发现她脸上虽然笑着,却并不轻快。
二丫一声叹息。
阿赞走到郊场上,眼角带笑,放眼看去,寻找着二丫的身影,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目光从花红柳绿间扫去,停在一处,那是一男一女,走得那样近,男人一身锦衣,自有一股清雅之态。
他们朝他这边走来,离得比较远,不知男人说了什么,女人大方清爽地笑起来。
二丫正笑着,侧头见邓秀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循目看去,就见阿赞立在那里,眼不转睛地看着他二人,她先是一怔,接着快步走去。
“阿赞,你看看这是谁?”二丫说道。
“邓兄。”阿赞笑着同邓秀叙礼,询问近况。
三人一面走一面谈着从前,说着现在。
一天就这么过了,回去的路上,二丫见阿赞默着脸,不知在想什么,她同他说话,他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回了府,二人各自回了庭院。
夜幕四合,二丫洗漱过后,刚准备睡下,房门被敲响。
“谁?”
“是我。”
夜里下了露水,阿赞披着潮湿的青叶子气息,站于门外,立在她面前。
“你睡下了?”
“正要睡,你就来了。”
阿赞点点头,一只手抻了抻衣袖,说道:“有些话,我想和你说一说。”
二丫看着他微湿的发,和不太干爽的外衫,不知他在这片湿洇洇的空气里站了多久。
“你说。”
“我自小没读过什么书,不像邓秀有人提携,他自己也争气,努把力便能走上朝堂,我除了这张脸能看,百无一用,一没像样的身份,二无立身的本事,若不是有夫人看顾,我这么个人……连活下去都难……”
二丫听他说着,掩在衣袖下的手紧了紧,眼中的华光慢慢熄下:“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阿赞深吁出一口气:“明明自己这样无用,却也想尽我所能对你好,只要你不厌烦,我想……一直对你好下去。”
男人磕巴说着,低下头,咽了咽喉:“你在外的那几年,我不曾停下手里的绣工,夫人说我现在能独当一面,我打算将绣庄重开,当个手艺人,努力赚钱,以后我赚的钱都交给你,绝不私藏,这一辈子也只你一人,你……可愿意嫁我为妻?”
二丫将脸埋在掌间,泪水从指缝中流出,原来他不是不够喜欢她,正正相反,他是太过在意和喜欢生出了自卑,他对她的好体贴又细碎,细碎到让她理所应当的忽略,女人复抬起脸,眼中仍不住地掉泪,可那嘴角却笑着。
“偏偏我就喜欢你这张脸,就馋你的玉骨柳色。”
女人说完,扑到阿赞的怀里,今夜她不想让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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