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秦烨就要拐过前方的帐帘逃出内殿,雷奔一急,手中匕首瞬间投掷而出。
“噗”的一声,是利器扎进血肉的声响。
秦烨奔跑的脚步猛然一滞,他觉得背心剧痛,那种痛像根刺扎入他的心脏,痛到他不能呼吸。
双腿瞬间一软,秦烨跌跪在了地上。
他觉得胸前有什么湿糯糯的湿了出来,很快地浸湿了他雪白的中衣,染上一层鲜血的印渍。
然后那血还在继续流,一点一点滴在地上。
是他的血。
秦烨的双臂终于支撑不住,他倒在了地上,低垂的目光中看到一双由远及近的黑色皂靴,这个人的脚又大又宽,往他跟前一站,像一座大山。
秦烨趴在地上,喘气的声音也低了下去,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一时之间脑子又是一片空白。
“跑什么?不跑你还能多活一会儿!”
雷奔冷冷一哼,一把拔出了秦烨背后的匕首。
刚才他用力一甩,匕首透胸而过,将秦烨直接扎了个对穿,而那个位置是心脏。
随着雷奔的动作,秦烨又痛得闷哼了一声,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身后流逝,是鲜血,是他的生命。
秦烨没想到他会死在这里,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
他还不知道靖王是否已经攻入了京城,他还不知道他的裕王叔是否带兵勤王,他还不知道他的嫔妃能否怀有他的子嗣,他还不知道将来的大业会变成什么模样……
秦烨的眼中还有不甘和愤恨,可那双眼睛却渐渐失去了光彩,只映出这一殿的火光,以及不远处几具躺在血泊中的尸首。
杀死了秦烨后,雷奔没有留恋,转身便加入了战斗。
总之进了宫他们便没打算活着出去,能拉上皇帝贵妃一起陪葬,他们还赚了。
轰轰轰!!!
承阳殿坍塌的声响如天边滚滚的闷雷,惊得半个京城的百姓都彻夜未眠。
顾筝一直披衣站在窗户边上,看着火光映红了天空。
这一夜,有两把火。
一把火是烧在京城之外,靖王的军帐大营,那鼓点密集的欢呼声,是益州军投降的信号。
另一把火烧在承阳殿。
皇帝的寝殿烧了整整一晚,火势太大,没有人敢冲进去救火,那就是个死。
就算太监宫女连同侍卫们也是惜命的。
直到天亮起来的时候,终于下了一场雨,火势才被扑灭。
太后在殿外守了一晚,脸色都有些灰败,看着火一熄灭,她只能唉声道:“去把皇帝的尸首找出来。”
都已经烧了一个晚上,所有人都知道里面不可能还有活人。
齐公公连滚带爬地就扑了进去。
庆安郡主也是满面愁容地看向太后,欲言又止,“皇帝若真没了,难道要迎靖王入京?”
皇帝都没有了,京城这场保卫战就失去了意义,还打什么?
“靖王这样的心性,哀家可不看好他。”
太后抚着额头沉思,她也算是历经三代帝王,看着权力交迭沉浮,倒是没有过不去的坎。
很快她便镇定下来,认真思索,“扶持他还不若扶持裕王登基。”
靖王即位,他可是打进来的乱臣贼子,绝对不会善待她们这些后宫女眷,唯有重新扶持一个才能有她们喘息的机会。
“裕王只怕心不在此。”
庆安郡主倒是看好裕王,这人没有权力的野心和欲望,才能不偏不倚地权衡朝政,这样一想竟然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
“无妨,到时候形势所逼,怕他也不得不上。”
太后的眸中闪过一抹亮光,又听庆安郡主道:“无论咱们怎么想,还得先找到皇帝的尸首再说……还有城外的战斗是不是已经有结果了……”
俩人正说着话,城门已开,早已经等候在外的朝臣们蜂拥而至,也顾不得一身的官服与皂靴踩在雨水中,飞快地向承阳殿奔来。
就连给孙阁老抬着软轿的护卫也健步如飞,就像在比谁能更快到达一般。
这些朝臣在宫外已经得到了获胜的消息,只等着宫门一开便向皇帝来传达这个喜讯。
顾大人与穆将军也在整军,并且收押益州军的俘虏,只怕很快也能进宫面圣了。
可这样的喜讯还没传达到皇帝的耳朵里,看着烧成了焦炭的承阳殿,所有人都傻眼了。
“陛下呢?”
孙阁老颤抖着嗓音问了一句,丝毫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他们已经获胜了,皇帝可以稳坐帝位了,可宫里又发生了什么?
是太过关注于京城外的战斗,所以让他们忽略了皇城之内的变故,这是祸起萧墙吗?
袁照昨夜睡得很沉,他已经连续熬了几个晚上,毕竟年纪大了还是有些吃不消,侍从便在他屋里点了安息香,想让他睡得好一点。
却不知道一觉醒来,已经天翻地覆。
进入承阳殿废墟中的禁卫军已经抬起了十几具尸体,个个都被烤成了焦炭一般,身形狰狞。
其中还有一具女尸。
“贵妃娘娘!”
袁侍郎已经从人群中扑了出来,一脸的悲痛欲绝,哑声嘶喊道:“啊……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若不是他鬼迷心窍,怎么会将女儿送进宫里,如今福没享成,年纪轻轻去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袁侍郎哀恸地猛捶胸口,可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陛下……也在这些人里面?”
不知是谁问了这一句,齐公公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太后跟前,哭丧着脸道:“娘娘,陛下殡天了!”
他刚才仔细检查过,皇帝还是少年,与其他那些成年尸首不同,而且皇帝束发的玉冠,是昨晚他离开内殿时亲自别上去的。
那就是皇帝没错。
此言一出,满场寂静,接着便是嚎啕大哭,一声高过一声。
“陛下,您怎的这就走了?”
“陛下,没有您老臣该怎么办?”
“陛下……”
“……”
所有人都一副悲伤至极的模样,心思却在暗自转动着。
在这个获胜的节骨眼上,皇帝没有了,那下一任帝王该是谁?
季非白双手笼在袖中,他面色平静地看了齐中丞一眼,后者立刻会过意来,上前高声道:“诸位就不奇怪吗?承阳殿走水,怎么还有那么多人待在里面,这些人到底是谁?怕是要让仵作好生查检一番,才知道承阳展到底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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