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的寂静,只有门外投来的阳光在慢慢西斜,争抢着寸阴之地。
吴柏延这模样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但他素来狡猾又聪明,顾筝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她沉默了一阵,才缓缓放开了吴柏延,又往后退去,沉着脸看向他,“带我去找沉毅。”
吴柏延慢慢地坐了起来,那一瞬间,他的神色有些颓唐,有些落寞,低垂的目光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才将视线缓缓转向了素音的尸体,似有些痛心道:“替我好好安葬她。”
顾筝对陈昂点了点头,他会意颔首。
素音的尸体被盖了白布,为免书院的人发现后吓到,陈昂便让两名护卫过来先行料理,这才跟着顾筝又往吴山长的院子而去。
顾筝跟在吴柏延的身后,眉头微蹙,也不知道刚才的动静康若颖察觉到没有,还是继续在做试卷?
她就觉得有些不正常,这个距离,康若颖应该是能够听到的,若知道她有危险,怕早就带人赶了过来,难不成他那边也出了意外?
顾筝悚然一惊,不由攥紧了衣袖,她想快步几步,但吴柏延又挡在跟前。
他沉默地走在前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目光低垂并不看路,步伐虽然不急不徐,但每一步似乎都在思量。
“吴大哥,咱们走快些,我想看看若颖做完试题没有……”
微微一顿,顾筝似在缓和情绪,又道:“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你,我们多年交情,我对你自然是不忍的,我也不想吴伯伯晚节不保。”
其实说到这个话题她就有些伤心,就好像童年逝去,长大的朋友最终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再不可能并肩执手。
吴柏延脚步一顿,但是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顾筝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等着到了吴山长的书房时,看到康若颖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顾筝一脸不可思议。
她赶忙上前给他把脉,发现他只是晕了过去,并无大碍,顾筝才松了口气。
桌案后,吴山长已经抬头看向顾筝,目光有些黯然,“阿筝都知道了?”
他这话是问的吴柏延,后者迟疑了一下,才缓缓点头。
“……这孩子只是中了迷香,不会有事。”
吴山长舒了一口气,唇角竟然绽开了一抹笑颜,神情间竟然还有几分轻松,“阿筝这般聪慧,沉毅与你又早有联系,我知道瞒不过你。”
他早就觉得今日顾筝来得蹊跷,还带着一个半大点的少年,不得不让他想到当初的周沉毅,那个时候的沉毅也是孩子啊。
对他还有这般的孺慕之情,他是怎么狠得下心对他出手的?
吴山长起身,走到了顾筝跟前,面容有些苦涩,“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们的身份是这样,我也只有一个儿子,就算我不想管前朝之事,他们也要逼着我。”
“柏延,你是我的儿子,若是不走这条路,你原本也有光明的未来。”
吴山长转向了吴柏延,他却只是嘲讽一笑,直白道:“爹,别傻了,我们这样的人是没有未来的,就算将来考取了功名在朝堂为官,你若不为他们驱使,就不怕他们曝光身份吗?”
“说的也是。”
吴山长垂下了目光,唇角扯了扯,带着一点轻嘲,“是我想的太简单了,这样的身份定在了咱们的身上,便是永远无法摆脱的啊。”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阿筝,柏延是我的儿子,他犯的错我也有责任,子不教,父之过。放了他,我跟你们走。”
“爹。”
吴柏延脸色一变,就想要出声阻止,却被吴山长挥手止住,他又看向顾筝道:“我保证,他顺利离开后,就会放了沉毅母子,必不会为难他们。”
“好,我相信吴伯伯。”
顾筝一脸难过,那是因为吴山长颓败的神情,早不似从前的意气风发,他一双眼睛浑浊无光,让她的心也跟着揪紧。
吴山长是当世大儒,有无数学子慕他之名来到京城求学,他就是文人仕子心中的楷模。
若这座大山轰然倒塌,会给大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顾筝都无法估量。
“你爹那里……”
吴山长说到顾大人时,不禁用手抹了抹脸颊,“我是没脸见他了,但咱们这份情意是真的,我希望他想起我时,少些责骂,多些缅怀……”
吴山长句句话都像是在交待后事一般,顾筝不禁变了脸色。
正在这时,屋外响起一阵嘈杂,顾家的护卫匆忙而来,急声道:“二小姐,有官差来了。”
“你们报了官?”
吴柏延脸色一变,赶忙闪到窗户边上看了一眼,顿时沉了脸色。
那些官差穿的是大理寺的衙役服,芮娘还在前面给他们指路,竟是直直奔这书房而来。
“不是我们。”
顾筝摇头,她也看到了带路的芮娘,心里有些焦急,定是芮娘察觉了什么,刚才离开后就去找了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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