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一灯如豆,年轻的帝王正在伏案书写着什么。
齐公公端着一碗燕窝银耳羹,轻轻地摆在了桌案上,慈爱地看着秦烨,“陛下,是太后命人送来的羹汤,陛下且歇息一会儿吧。”
齐公公跟在先帝身边那么多年,本来也是想随先帝而去的,可秦烨留下了他,还让他在身边伺候。
也不嫌弃他年纪老迈,这一点齐公公很是感激,侍候得也亦发尽心。
“搁下吧,朕批完这本奏章再喝。”
秦烨眉眼未抬,修长纤细的手指紧紧握着毛笔,少年的面庞稍显稚嫩,但神情专注而认真,在明黄色的奏折上落下一笔朱红。
先帝驾崩后,他很是勤奋,又有太傅袁照的谆谆教导,这个孩子成长得非常快,仿佛在一夕之间就长大了。
秦烨再过小半年就十三了,这是一个孩子向少年过渡的关键。
先帝说的没错,秦烨真的很像他,无论是那俊秀挺阔的眉眼,虚心求教的诚挚,在政事上敏锐的天赋,以及发疯时同他如出一辙的狠辣。
只是秦烨会隐忍,在他羽翼未丰之时,藏得比谁都深。
所以,在众人面前,他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少年,可在宫里长大的孩子哪有单纯的呢?
没有人知道,在孙贵妃死去的那一日,秦烨在她宫中孤坐一夜,再出殿门时,这个少年的心已经浸满了浓重的墨色。
他恨所有人,恨那些冷眼旁观的所谓亲人,也恨夺走他母妃性命的先帝。
可秦烨分明记得,在他离开承阳殿时,先帝还应承过他,不会为难母妃。
是啊,先帝没有为难,他只是逼孙贵妃去死而已。
若说秦烨从前对先帝还有濡慕之情,但在那之后,已经全都化作飞灰消失不见。
先帝骗了他,所以不配得到他的尊重和孝顺。
甚至不配做他的父亲!
秦烨搁下了笔,齐公公赶忙将奏折重新整理,还念叨道:“陛下不必如今辛苦,您如今还是在身体的时候,袁太傅也说过,您要注重自己的作息和睡眠,若是休息不够,会影响身体的。”
齐公公低着头碎碎念,却没有留意到秦烨向他投来的冷冷一瞥。
孙贵妃死的时候,齐公公也在先帝身边,这些见证了她母妃殒落的宫人,他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齐公公撑着腰直起身的时候,秦烨已经垂下了视线,淡声问道:“朕听说,太后欲邀靖王与宁王在寿安宫用膳?”
“是,日子定在三日后,太后原本是想邀几位王爷一叙。”
齐公公说到这里,笑容便有些勉强了,“不过昶王推脱有事没立时应下,已是去了孝义伯府暂住,并未住在您安排的宫中寝殿。”
秦烨唇角嘲讽的笑意一闪而没,“朕的这位皇叔祖向来谨慎小心,这一次他带的兵马是最多的吧,听陈舟说足有五万,都安置在东山大营。”
齐公公便有些不忿道:“这些藩王个个都不省心,说是来为先帝奔丧,可谁知打的是什么主意……奴才就怕请佛容易送佛难。”
齐公公这番话倒是着实是为秦烨考虑,少帝年幼,各方势力却已经盘根错节,若他们要借机发难,才让人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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