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是身为定北王的穆云峰为顾家讨回了一个公道。
他虽然对敌人狠辣无情,却并没有揪着曾经的错处刁难顾家。
只是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为了献媚讨好自作主张,才让顾家遭了无妄之灾。
这一点,顾筝心里是明白的,她没有理由去怪罪穆云峰。
而这一辈子,穆云峰为了她甘愿跳崖,将她的性命看得比他更为重要。
此刻,他坐在轮椅上的身躯甚至微微佝偻着,在她心里却比高山还要伟岸。
听到这轻声呼唤,穆云峰的身形微微一僵,旋即慢慢地抬起了头。
他的面容有些憔悴苍白,甚至目光在那一瞬间没有焦距,但在看清顾筝的模样时,那双眼中渐渐汇聚了光亮。
穆云峰的唇角翕合着,半晌才沙哑地应声,“你……没事了?”
“我没事。”
顾筝松开丫环的搀扶,一瘸一拐地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眼眶泛红。
他白色的袍子染了许多的脏污,胳膊上还有被勒出的道道血痕,又被雨水给冲刷浸泡过,看起来惨不忍睹。
“快随我进去,我给你疗伤。”
顾筝看着心就一抽抽得疼,她轻轻握住穆云峰的手,却发现他的掌心烫得惊人。
离得近了,她才看清他脸颊上有一抹不正常的红,他在发烧。
穆云峰想要摇头拒绝,可他实在没有力气,只能任顾家的家丁将他给抬进府去。
顾筝一直跟在后头,又吩咐丫环准备换洗衣物,还有伤药和纱布。
这忙前忙后地,倒是让她出了一层薄汗,精神却好了几分。
顾夫人见劝不动女儿,也只能转身去了厨房,让人准备些易克化的食物。
穆云峰手臂上被勒出的伤要重些,血肉模糊,伤口还发炎红肿。
顾筝只看了一眼便又红了眼眶,怕他会疼,一边吹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
即使在睡梦中,穆云峰的眉头也一直蹙着,但被顾筝握着的手却没有收回。
“嬷嬷,通知过顾家人没?”
料理完穆云峰的伤口,顾筝又转头看向刘嬷嬷。
“夫人早让小厮去知会过,只是穆公子一直在府外守着,这天寒地冻,也亏得年轻才熬得住。”
刘嬷嬷无声叹息。
顾大人先前也是生气才说不让穆云峰入府,但后面想通了再命人去请,却是穆云峰自个不愿进来。
这是见顾筝没醒,心里愧疚,自个儿惩罚自个儿呢。
就算年轻也熬不住啊,更何况穆云峰还有腿疾,还中了毒。
顾筝为他把了脉,这一次的折腾还是伤了他的身子,要好好将养才能慢慢恢复。
这人的身体啊,就像个瓮子,平日里若是不爱惜,就像用针在上面扎出密密麻麻的针眼。
等着年纪大了,这针眼扩大、漏风,便是里里外外的问题。
到时候就算想补,都补不回来。
顾筝一直守在穆云峰床畔,就算顾夫人来劝,她也坚决不走。
顾大人在门外看着,又是心痛,又是难过。
忍不住咬牙道:“这小兔崽子害得咱闺女遭了罪,女儿还一心护着他,真是呕死我了!”
“有什么办法,难道你还能拆散得了?”
顾夫人转头白了顾大人一眼。
这些小年轻啊,你越是阻挠他们在一起,他们越是蹦跶得欢,觉得自己爱比金坚。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顾大人牛脾气上来了,挽起袖子就是干。
穆云峰说的那什么山贼,他压根不信,但这里面的蹊跷是什么,他又说不清楚。
但直觉穆云峰就是个祸害,若女儿再跟他在一起,保不准今后是要吃大亏的。
顾筝熬不住先睡了过去,顾夫人这才使唤人将她给抬走。
所以当穆云峰睁开眼时,第一个瞧见的便是脸色沉沉的顾大人,他心中微微一惊。
顾大人开口第一句话便将穆云峰给咽住了,他说:“穆家小子,这亲事咱们还是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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