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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走吧,回家


最终也只能说:“先用膳吧。”
两个人,桌上足有十二道菜,且道道眼熟,几乎都是她平日的口味。
就在她想连喜好都被他摸得清清楚楚时,许晋宣又说:“让你父亲照你口味点的。”
林钰便“哦”一声,默默夹了眼前的菜色。
席间照旧很静,只偶尔有筷尖碰到碗沿的声响。
林钰没一会儿便收住了动作。
因为许晋宣,他一口都没吃,只是抱臂看着自己。
林钰便觉得很不好受,搁下筷箸问:“你怎么不吃?”
许晋宣反而抱起手臂,下颌抬了抬,“舍得跟我说话了?”
味同嚼蜡,这顿饭简直味同嚼蜡!
林钰忽然便想,何必叫他对自己冷嘲热讽,要嫁给他这件事反正板上钉钉,今日看不看他脸色都是一样的。
她低下头说:“我吃饱了。”
许晋宣便仔细扫一眼她面前那盘菜,要不是她碗里有酱渍,说是刚端上来也能信。
“你究竟有什么不高兴,说出来,何必这样给我甩脸子。”
林钰差点便要反问,到底是谁给谁甩脸子。
袖摆都要绞烂了,低着头不看人,才勉强靠着回忆寻回一些面对“许晋宣”的感觉。
她说:“你要娶我,为何不过问我的意思?”
无声的对峙似有硝烟泛起,桌边的小蓝盘踞着身形往后退了退。
“这便是叫你不高兴的事?”
“是。”
“你不愿嫁我。”
听他亲口把这话说出来,林钰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喉头发紧,好不容易才说出:“……是。”
许晋宣便不出声了,偏薄的唇瓣抿到一起,自上而下睨来时,眼尾的小痣颇有惑人之色。
林钰觉得他像蛇,此刻一动不动盯着自己,仿佛是攻击前的观望。
她忽然就好想逃,仿佛多待半刻,危险就要再添几分。
直到他说:“就为这么点事。”
林钰不敢置信地望向他,嫁娶这样的人生大事,竟被他说得这般云淡风轻。
可随即许晋宣又说:“你不想就不想,我今日叫你出来,不就是要跟你商量。”
他说,商量。
商量的意思是,她可以拒绝。
“真的吗?”
她的神情一瞬松懈,许晋宣尽收眼底,维系着平缓的嗓音道:“当然。”
“林钰,你当我是什么人?”
心机深沉,手段百出的人。
林钰当然不会说出口,只是觉得他看自己的眼光很不舒服,又微微侧过脸。
“只是……”许晋宣也不等她答复,又问,“你不肯答应,是心里有人了?”
他顾自猜测:“你那个不知廉耻的义兄,还是那个不会说话的恩人?”
林钰脑门胀痛。
“都不是,”她立刻否认,“我就是……就是不喜欢被人推着走,也还不想离开家里。”
许晋宣抵额盯了她许久,似在判断她的话有几分真。
林钰承受着他的审视,后背一阵阵地发凉。
“婚事可以推,但有一个条件。”
她立刻抬眼,“你说。”
“往后见面,你要当我是许晋宣,别再把今天的模样摆出来。”
他添了一句:“很难看。”
若是从前,林钰高低得呛他两句。
可今日这个结果已经算好了,她不敢奢求更多,顺从地点点头。
“吃饭。”
再抚上碗筷,心境比刚进门时要好上许多。
许晋宣也没再盯着她看,这顿饭终于勉强能一起吃下去。
许晋宣看出她心绪不佳,今日也没想久留她,撂下碗筷没多久便送她下楼。
大堂内,官袍未褪的男子转过身来,眼光仔细扫过林钰,才转到她身侧男子身上。
自己一回府,瑶光院就有人来报,说林钰出门了,和那位五殿下在一起。
林霁也是第一回见他,与沈涟同年,比自己要年轻。
只是这人实在不像他见过的天子,气质阴沉太过,辅之皇子的身份,叫人畏而难敬。
第一回打照面,林霁并不多言,官袍袖摆垂落,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你哥哥来接你了。”
话是对林钰说的,可他高高立在阶梯上,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林霁看。
林钰回头看看他,并没有接话。
堂下的林霁也不管他未叫免礼,顾自直起身对林钰道:“走吧,回家。”
林钰真是头一回真切感受到,什么叫“归心似箭”。
想飞奔着下楼,又忌惮身后还有人。
她只能回头轻声对人讲:“那我走了。”
见面的次数不多,每次分别她都会说这句。
只是前几回,后面还多跟一句,“我会再来找你的”。
在她渐渐离自己远去时,许晋宣出声道:“等等。”
林钰便站定了,身形略显僵硬。
边上有个女使上前来,手中木盒打开。
许晋宣说:“你要的东西。”
是一层褪下的蛇皮。
也是她当初贸然登上云雾山,为鸣渊求的药。
可惜鸣渊走了,这东西还能不能用上,已经没了定数。
林钰接过来,还是说一声:“多谢。”
她怀抱木盒继续往外走,或许是知道许晋宣在看,她始终与林霁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直到登上马车,帷裳放下来,四周封闭,她才终于松一口气。
却忽然腹中翻涌,她匆忙放下木盒,扶着车壁按住胸口。
“怎么了?”
林霁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靠得近些,一只手扶上她后背。
一边为她顺气一边问:“在里面吃了什么东西?”
林钰却摇头。
她很确信,自己是太害怕了,害怕到直犯恶心。
“回去吧,我好想回家。”
胃里要好些,眼眶却开始泛酸。
林霁察觉到她嗓音犯哑,落在她后背的手轻轻一揽,便将人带进怀里,这回毫不犹豫地紧紧圈住她。
“我会想办法的,”他对人说,“阿钰放心,哥哥来想办法。”
没人说话还好,他一哄,林钰越想越委屈,干脆伏在他身前哭出声来。
而他极富耐心,替她顺气,偶尔哄上几句。
官服上繁复的刺绣扎人,但躲在他怀里很安心,林钰哭了一路,马车停在家门口时,她已然好上许多。
分出心力对人讲:“他说,他可以不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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