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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恨得极不纯粹


“你……”
眼下不是关心的时刻,林钰回过神,提了裙摆立刻朝外跑。
“我叫你回来!”
那死要面子的男人,像是忽然变成了发狂的野兽,喘着粗气追上来。
人一慌总容易出错,林钰在门槛上绊了下,身子一趔趄,脚踝钻心地痛。
她听见远处的脚步声。
一定是程可嘉带人过来了。
或许是心里有了底,又或许死过一次意志更坚定,林钰拖着伤腿仍旧朝外跑。
只是身后追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一伸手就能将她捉住。
她手心不断冒冷汗,直到前方传来一声:“拿下!”
人来了,却不是程可嘉。
林钰心神刚一松,就被人从后狠狠推了一把。
不可避免地跌到地上,却在谭景和将要扑上来的时候,一群官兵迅速冲上前将人制住。
他被人摁跪在地,这回不止是眼睛,整张脸都是红的。
挣扎一番无果,竟“哇”地吐出一口黑血,晕过去了。
林钰跌在地上,瞧见那口黑血还是觉得瘆人,手脚并用挪远几分。
原先猜测他被人下了药,可什么药会叫人吐黑血呢?
林钰想,或许是毒。
一种叫人发狂的毒。
而看见这群官兵她自然想到了,找来的人是林霁。
今日赴宴,他又换上了惯穿的素锦袍,那袍角在自己手边落定时,林钰把头低了下去。
有他的人处理谭景和,自己已然性命无虞;可她与林霁,也实打实许多天没说过一句话了。
周边拖人略显嘈杂,唯独两人相对无言,静到有些诡异。
“你叫朱帘来扶我。”
进行一番思想争斗后,她还是选择主动开口。
脑中不可自控地回想着那一日回廊下,晚迎也曾被她接入怀中,再回想先前与他有过的触碰,便觉得无比恶心。
可男人好似没听见,衣摆曳地,在自己身边蹲了下来。
林钰别过头以示抗拒。
在他终于朝自己伸手时,猛地扬起手臂。
啪——
男子冷峭的面容偏了些,很快又浮起一层红痕。
“我说,别碰我。”
林钰想这一巴掌许久了,压根顾不上什么场合,使上了仅剩的所有力气,手心也一阵阵发麻。
这动静不小,引得周边几个官兵都诧异地望过来。
曹顺连忙遣人:“都别管闲事,把人带走!”
众人这才会意低头,继续清理现场,不敢往这边递眼神。
林钰以为他又痛又丢脸,总会如愿把自己扔在这里的。
却不想男人连神色都没变,一言不发,将自己打横抱了起来。
她不肯顺从地踢了两下腿,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痛不说,绣鞋还掉了一只。
好丢脸。
她是女儿家,周边这么多外男,掉了鞋比被人打一巴掌还丢脸。
都怪林霁非要抱她。
林钰努力将身子蜷起来,将掉了鞋的那只脚藏到裙摆内。
她虽什么都不说,林霁却知道她在想什么。
抱着她俯身捡了绣鞋,又唤一声“曹顺”,一件早就备好的氅衣盖到林钰身上,将她遮得严严实实。
“没人会看见。”
这是今日林霁说的第一句话,少女心境复杂,在他怀里仰头,却只瞧见他面上越来越红的巴掌印。
掩耳盗铃似的将脸埋起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人被放回自家马车上,男人提着一只鞋跟上来,她的眼泪才止不住地往外涌。
要去探她脚踝的手一顿,林霁问:“很疼吗?”
林钰点头,却也很快摇头。
脚崴伤了是很疼,却不足以疼到让她失控流泪。
修长指节这才落下,小心将她罗袜覆着的脚踝扶起,又轻轻套上绣鞋。
林钰看见这一幕,眼泪来得更凶。
林霁便又说:“方才路上没有不相干的人,程大姑娘那边,我已替你打过招呼。”
林钰还是摇头。
男子不解:“那是哭什么?”
林钰先抹一把泪,又深深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通红的眼睛却还是止不住湿润。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她开口带着哭腔,却还是坚持把自己的疑虑说出来:“你一下对我很好,一下却又对我很冷淡。你明知道我不喜欢晚迎,却偏偏要和她走那么近。”
“你和她走得近也就算了,回过头来,又要莫名其妙对我好。”
没能撑完一番话,她又止不住地哽咽,“林霁……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她自小是爱憎分明的,喜欢的人就亲近,不喜欢的人疏远。
可她想要亲近林霁,林霁却很冷淡;她失落了想要疏远,林霁却三番五次地贴上来。
她搞不懂这个人,心绪随着他前后不一的举动起起伏伏,也就难免觉得痛苦。
就算要恨他,也恨得极不纯粹。
对此,林霁又是沉默。
可方才被谭景和追逐的畏惧又涌上来,林钰靠着马车壁哭得越来越凶。
“再给我一点时日。”
终于,林霁开口了。
他说:“阿钰,再等一等我。”
林钰的哭声忽然止住,眼前只有他凝重的眉目,以及下方几道刺目的指痕。
……
“找着了找着了!”
程可嘉听完婢女的话,也是狠狠松一口气。
对着一众女眷道:“林钰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把脚扭了,这会儿被送回自家马车上了。”
围过来的众人将信将疑。
就在程可嘉收到她托付时,内院里不知怎的,忽然开始传一阵谣言,说有一对男女在偏院里私会。
她一时走不开,只能先出面镇住这群窃窃私语的女眷,私底下叫人去找。
好在寻到半路就和林霁的人碰了头,两边人分头去找,谣言也就传了一刻钟。
对此,晚迎略感失落,阮氏却已面色煞白。
她知道此事绝没那么简单,女儿应当是知道有诈,才会提前嘱咐自己去告诉程可嘉。
可这样危险的事,为何要以身涉险!
林钰被送回了家。
马车上她没再追问林霁,却是后知后觉,察觉了一丝怪异。
谭景和对自己有意,这件事她对谁都没说过。
设计之人为何偏偏选中了他,来陷害自己?
她不觉得是凑巧,而是自己忽略了太多。
例如,晚迎迟来了三日,穿着一身孝衣。
若今日是她设的计,她便是知晓自己与谭景和的纠葛。
确切一些,前世的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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