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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舞


众人好奇和探究的目光齐刷刷地扫视到她身上,李愔嘴角带着上扬的弧度,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席翩翩担忧地看向她,轻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陛下,沈司衣非梨园出身不通舞艺,且今日乃贵人大喜之日,臣以为让司衣起舞是为不妥。”张培雲已经站了起来,拱手急声道。

“张国公世子此言差矣,就是因为今日是崔娘娘大喜之日,这才邀她一舞,司衣者也就是内宫之人,怎么?张国公世子还要插手内宫之事么?”李愔好整以暇,饮了一杯侧妃倒过来的酒。

暮云只觉得太阳穴有些发涨,就如张培雲说的自己并不懂跳舞,李愔和张培雲交恶不好直接刁难他,可刁难一个司衣确是不难,不管她还是不舞,也算是给张培雲下马威了。

众人有附和的有说不妥的,一时间整个宴会厅就热闹起来了。

李愔往暮云扫了一眼,说:“父皇,儿臣请求以舞剑相和,为司衣伴舞。”

席间气氛浓烈,皇帝笑了笑,说了声允了。

张培雲还要再辩,暮云看着情况愈发紧张,于是起身道:“陛下,小臣愿一舞,请容小臣下去更衣。”

两个宫女已上前带着她下去换衣服,经过座位时,席翩翩担忧地想跟着一起去,低声叫了声:“暮云,你会舞吗?”

她其实比自己更紧张,但如今骑虎难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看着李愔看笑话的嘴脸,自己心中很为暮云抱不平。

暮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席翩翩的手背,示意她别担心。

走到后堂更衣室时,她脑子都是乱的,拼命回忆电视剧里那些演员的舞蹈,却还是拿不定主意。

什么祝兴?什么大喜?放着好好的梨园舞班不看,哪有让她一个司衣去跳舞的,偏偏皇帝还同意了。

“司衣,请着此舞衣。”一宫女手捧一轻纱舞衣上前,就要服侍她换上。

暮云拿过这件舞衣,觉得有点眼熟,急忙抖开一看,这是她设计稿上其中一张稿子上的服饰,但一直未来得及裁制出来。

怎么会?

她眼睛里满是不相信,急问那宫女:“这件服饰是谁给你的?”

宫女正欲作答,忽听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声,门口一宫女叫了声“谁啊?”正准备去应门,又听见一声有重物倒地的声音就没了回声。

暮云警惕地皱起了眉头,抬了抬下巴示意身旁的宫女去看看,她抓紧舞衣,步步退后。

宫女应了声是,起身去了门口,结果那人似乎未察觉还有人,一掌拍向宫女的后脖,宫女瞬间失去了意识。

“你是谁?”暮云厉声朝青纱门帘处的人影喝道。

“还是那么警觉,如此甚好。”裴衍撩起纱帘,走了进来。

他一席黑色劲衣,抬手摘了脸上的面具,朝她走了过来。

“裴衍,你怎么会来这里?”暮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吗?她忽然觉得鼻子一酸。

“担心你,所以就来了。”裴衍握着她的双肩,然后又伸出手轻轻摸向她的侧颜。

她眼角含泪欲坠未坠,带着哭腔说:“这件衣服.....”

“先换上吧。一会儿上台后只舞你心中所想即可。”裴衍语气温柔,眼角满是笑意。

“舞我心中所想?”

“嗯,就和这件舞衣一样,当初你的灵感所在即是你心中所在。”

暮云一默,她当时灵感所在吗?

她微笑,抬头:“谢谢你,裴衍。”

看裴衍还站在那,她嘴唇一动,低声羞道:“你先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裴衍喉结动了动,眼睛还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这才扬起嘴角道:“我在外面等你。”

里面换下衣服漱漱落地声,还有几声琳琅珠翠碰撞声,她这件舞裙腰部连接肚脐的位置是镂空的,又配以轻纱轻覆。下摆都是金丝流苏。本来还有一件外衣,但没有外衣的情况下,确是可以看作是舞衣。

陈平和裴衍一起在外面等,陈平有些好奇地朝里面看了一眼,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偏头看裴衍冷着脸看着自己,便连忙别过眼去。

暮云转身掀开纱帘,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看着他们两人都有些意外。

她此时一身舞衣,轻纱朦胧隐约看见雪白的肌肤,水蛇腰走路时袅袅婷婷,陈平眼睛都看呆了,张嘴就要说不出话。

“如何?”暮云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问道。

他曾不止一次想象过她身着此衣的样子,果然如心中所想。

“甚美。”裴衍赞道。

暮云脸上一红,裴衍倾身在她耳边耳语了两句,然后就和陈平一同消失在夜色中。

待她重新出现在宴会厅的时候,众人都被惊艳住了,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停滞,方才嘈杂的室内一下子鸦雀无声。

李愔眼睛里一闪而过一抹暗色,握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嘴角紧抿。

“殿下,再饮一杯么?”侧妃梁氏媚声问道。

殿下虽未言语,但梁侧妃看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个司衣,作为女子她太熟悉男人这个眼神了,不由地暗暗生出一股嫉色。

“沈司衣怎去得那么久?让我们好等。我们还猜是沈司衣害怕溜之大吉了。”李愔轻嗤出声,周围人皆笑起来。

暮云仿佛充耳不闻,上前几步向皇帝行了一礼,道:“禀陛下,方才小臣在后堂准备,故而花了点时间。”

“无妨,今夜是崔贵人的喜事,等一等又何妨!”皇帝朝崔贵人笑了笑。

崔贵人立刻笑着附和道:“陛下说的是,沈司衣今夜服饰甚美,很适合一舞。”

暮云再道:“方才二皇子殿下说要以剑相和,小臣斗胆一言,剑乃凶煞之器,舞为柔,相和倒是不美,不如以萧声相和,更得益彰。”

李愔眼神不善,这女子竟敢不接他的话就算了,居然还下他面子。

“既如此,来人。依司衣所言,以萧声和舞。”皇帝笑道。

一队乐者缓缓走了出来,暮云注意到那个黑衣戴着面具的人正手持萧,她知道那是裴衍,不由地自信了许多。

音乐声起,她袅袅起舞,抬手之处伴着凄扬的萧声并为相映,席上的人情绪被带动起来,她听着这萧声似乎包含着似悲似泣的情感,动作之间让人不禁湿了眼角。

一席舞毕,她深福行礼,等待堂上的人出声。

众人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舞姿和琴声中,皇帝回过神来,道:“此舞可有名字?”

暮云一愣,很快灵感一动,道:“回陛下,此舞名为如故。”

如故么?皇帝微微苦笑,很快动作就消失在唇间。

“赏!”皇帝招手。很快有快递捧来赏赐,暮云跪谢。

李愔看向张培雲,见他嘴边亦含着笑,又看向那几个离开的乐者,方才那个吹着萧的面具的乐者已不在下首。

侧妃梁氏内心不安,朝李愔娇嗔道:“殿下,若看中了沈司衣,不如臣妾开口向父皇讨了她来,我等姐妹也可同伺候殿下。”

李愔看着自己身边的梁氏温香暖玉,他托着梁侧妃的下巴把酒杯凑近她的嘴唇,道:“说什么呢,那种民妇怎会入本宫的眼,哪里比得上爱妃半分。”

梁侧妃听罢很受用,这是她的男人,二殿下身边还有一位侧妃平日里本就和自己同分宠爱,哪里还能容得下第三个三插足。

梁侧妃倚靠在李愔身侧,道:“臣妾又不是那等拈酸吃醋之人,只要殿下一句吩咐,臣妾就算是月亮都给您弄了来。”话虽如此说,但心里暗道,只可惜自己出身不够,做不得李愔的正妃。但以李愔对自己的宠幸,还愁以后正妃职位不是自己的么?

李愔冷笑,不再言语。也不接梁侧妃递过来的酒杯,只让旁边的侍从倒酒。

梁侧妃不觉咬紧下唇,后悔自己不该说那话。

重回席上时,席翩翩话匣子再也掩盖不住,笑道:“暮云,刚才可吓坏我了,当时在席上很多人都等着看你的笑话,没想到现在是看他们的笑话。”

暮云晒道:“还好,终于化险为夷了。但是后面的麻烦,恐怕也惹上了。”

席翩翩看了一眼李愔,心中有些不愤,低声道:“这个二皇子平日里因为钱皇后的宠幸都跋扈惯了,先前故去的二皇妃就是被他生生折磨死的,我当时还担心若是他看中了你可是要倒大霉了。”

暮云皱眉,李愔此人身上有一股戾气,自己以后见到他还是绕道而走了比较好。

不然前厅宫人高声禀报,皇后至。

众人惊诧,纷纷看向前厅大门,只见钱皇后盛装而来,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众妃也纷纷起身行礼。

“你身子不爽利,怎么不多休息?”黄帝脸色似乎有些不悦。

“回陛下,臣妾起身之时已觉得好些了,今日是崔贵人大喜,臣妾身为皇后,怎可不来一贺?”钱皇后话音刚落,招手让一宫女上前捧上盒子,打开后原来是一尊白玉观音像。

“此观音像是本宫请香积寺的主持开光过的,放在妇人枕下,可保生产平安。便赠给崔贵人。”

崔贵人起身,让身边的宫女结过,福身道:“臣妾谢皇后娘娘。”

“你身怀有孕,且安坐就是,以后晨昏定省也可免了。”皇后入座,和声笑道。

“皇后贤良,乃后宫之福。”皇帝道。

但目光之处未在钱皇后身上停留,很快就把目光移到了崔贵人身上。

崔贵人得了恩宠很是高兴,福身再次拜谢:“谢陛下。”又坐着向皇后行礼:“谢皇后娘娘体恤。”

钱皇后嘴角轻抿,没有说话。

“听说有一位司衣舞姿甚美,臣妾错过了。不知是哪位司衣呢?”钱皇后问道。

暮云暗抽一口气,她实在不想参与这后宫之事,看了她们之间的狐假虎威的模样纯当看戏也挺有趣,但是没想到还是被cue。

但还是起身行礼,“司衣沈氏,参见皇后娘娘。”

钱皇后看了下首的丽人,嘴上笑意深深,朝皇帝看了一眼道:“这宫里也好久未曾添新人了,今夜是良宵,臣妾看这沈司衣姿容,只做这小小司衣怕是委屈了,皇上何不成人之美?”

暮云心中一窒,钱后这对母子纯纯是都把自己当做背锅侠了,钱皇后和崔贵人不对付看她有孕就想给皇帝纳了新人好分崔贵人的恩宠吗?

崔贵人果然变了脸色,看着钱皇后又是生气又是不敢怒。

暮云道:“小臣......”话还未出口,皇帝冷声道:“皇后,这又是何必?朕并无此心,沈司衣乃一届良才,朕才命她负责冬季边疆将士的冬衣设计一事,若纳进后宫,朕去何处再寻这样的人才?”

皇后这才浅笑附和,“陛下说的是,是臣妾欠考虑了。”

暮云才松了一口气,众人眼神皆是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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