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是真的想杀了她。
可宋挽秋不是什么家奴,是个自由身的教书先生。
杀她倒是快,可保不齐自己还惹上官司。
“你也不用激我。”
老夫人让自己冷静。
“国公府不是我一个人的国公府,你败坏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名声,事情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长房第一个不会饶过你。”
“你要是觉得凭你一个人能撼动长房,那我可是求之不得。”
宋挽秋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那希望老夫人无论答应了二姑娘什么,都要做到。”
“只要做到了,我保证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泄露半分。”
老夫人不由的感叹,这个宋挽秋真是个聪慧的人。
只从她的只言片语中,便把事情推测了个大半。
“你当真不愿意去嫁人?”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宋挽秋毫不犹豫,“不愿。”
老夫人面色古怪。
她本想着,让宋挽秋出去嫁人,这样叶流锦威胁她的东西就不存在了。
可宋挽秋一口拒绝了。
“老夫人,季夫人来了,说是要见老夫人。”
珍珠低着头进来,轻声回禀。
却惹得老夫人皱眉。
“她一个仆妇,算什么夫人!”
随后又问道,
“她有什么事情?”
珍珠依旧低头,极快的回答,“说是奉了二姑娘的命,来问宋先生几句话。”
“哈哈哈哈哈哈。”
宋挽秋突然大笑起来。
“这位二姑娘,真是个妙人。”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转而对珍珠说,
“让她回去,用不着她过问。”
“老夫人身子不好,这些事情,便让我们这下人来做吧。”
季夫人已经带着人径直走了进来。
松鹤堂的婆子丫鬟们跟在后面,个个低头,大气都不敢出。
“放肆,谁允许你们擅自闯进来的!”
老夫人惊骇不已,心头强烈的不安。
她们这样旁若无人的进松鹤堂,日后是不是要杀了自己,也易如反掌。
季夫人先恭敬行了一礼,又对宋挽秋说,
“我家二姑娘说了,她要让老夫人答应让三房分家出去,若是老夫人不配合,她会让你的未婚夫手持状纸去衙门告二爷夺人妻,所以您暂时不能离开国公府。”
宋挽秋气息一窒,面色十分惊讶。
“我家二姑娘还说了,三爷分家出府之日,便是您的自由之时,您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过她会派人盯着您,不该说的话您可一句也不能说。”
这话也是说给老夫人听的。
好好的让三房分出去,大家便相安无事。
季夫人说完,笑眯眯问宋挽秋,“这样的安排,不知你可还满意。”
宋挽秋险些落泪。
原来她还能帮着三爷分家出去。
那是他的夙愿啊。
“我愿意。”
若是能以她之身,了却他的心愿,那她的罪孽也轻了一些。
“请夫人转告二姑娘,我甘之如饴。”
老夫人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道,“待过了正月十五,我自然会让三房分家出府。”
如此,她与叶流锦算是短暂的达成了共识。
季夫人带着宋挽秋走出松鹤堂。
“二姑娘让夫子继续住在梦坡斋。”
宋挽秋摇头,自嘲道,
“以后就叫我一句宋娘子吧,夫子二字,我已然当不起。”
“府上随便哪一间厢房让我遮风即可,梦坡斋,我更是无颜住进去。”
季夫人似乎很惊讶的模样,深深的看了一眼宋挽秋。
可惜了!
正打算领着宋挽秋去南院的时候。
迎面走来几个人。
是何氏带着她的仆妇。
“季夫人,我有几句话想与她说。”
何氏已经恢复了常态。
直到季夫人带着宋挽秋离开了松鹤堂,她便也出来了。
宋挽秋对着何氏有几分怜悯的目光,毫不退让,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不觉得我自己可怜。”
她腰背直挺,“我对三爷的喜欢是真心的,喜欢一个人,从来不丢人。”
何氏神色淡淡的,“可你玷污了你的这份喜欢。”
“你若藏在心里,无人知晓,那便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你若光明正大的告诉三爷你的心意,无论三爷如何抉择,我都会敬佩你一分。”
“可你却用了最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你差点害了三爷,也害了你自己。”
宋挽秋喉咙吞咽了一下,兀自说道,
“我做了错事,我自食其果,可三夫人,我不后悔。”
她凑近何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恶毒说道,
“你以为三爷真的喜欢你么?你以为他不愿意纳妾是为了你么?”
她曾有一次,看到叶裎对着一个褪了色的发钗发呆。
那样的神情,她很熟悉。
她想起他的时候,也是那样的。
“可我不会告诉你,他心里想的是谁。”
宋挽秋下巴轻抬,颇有几分胜利者的姿态。
谁料何氏却轻柔一笑。
“那又如何?”
“即便三爷心里没有我,有什么要紧的呢?”
“我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亲,他只要与我相敬如宾,我便胜过这世间大多数妇人。”
“无论他是因为什么不纳妾,可这最后得益的人不都是我么?”
何氏突然伸出手,替面色怔愣的宋挽秋理了理凌乱不堪的头发。
“我没有你读的书多,我也不懂那么多的大道理,但我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三爷心里到底想着谁,谁在乎呢,总之又不是你。”
宋挽秋一下就绷不住了,差点站不稳。
一直到何氏走了很远,在季夫人的呼唤下,她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然泪流满面。
三房。
何氏轻手轻脚的走到熟睡的叶裎身边。
戚妈妈的那碗汤,加了不少的东西。
霄云干脆把人打晕了,又叫了两个小厮把他送回去。
“来人,”何氏走出外间,轻唤一声,“给我拿一盏灯来。”
下人进来递上烛台。
何氏吩咐,“都下去吧,三爷睡熟了,走远一些,不要惊扰了他。”
等所有人散去,她拿着烛台,穿过游廊,走到了书房门口。
这里,往日她从不曾来过。
推门进去,她借着微弱的烛光扫过格局不大的书房,最后目光落在多宝阁上一个精致的檀木小盒上。
何氏深呼一口气,走近后伸出手。
却在手触碰到盒子的一瞬猛的收回。
“哎。”
何氏轻叹一口气,最后吹灭烛台转身而去。
这样就很好了,有些事情,深究又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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