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谦表面无异,跟着申知州进了府衙。
此时已该下值,衙门里正堂的灯光已经熄灭,只有偏厅还留着灯。
沈明谦随他去了偏厅,目光扫过途径的地方,清洁干净,没有任何痕迹。
光看房内看不出有人来过。
他没再深究,在偏厅坐下与申知州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申知州准备了饭食,很快便端了来。
几人奔波一整日,已是十分疲惫饥渴,吃得狼吞虎咽,很快便将桌上饭菜一扫而空。
他们饭量都大,申知州本就多准备了几道菜,但实在没想到他们竟然全都吃完了。
“将军稍等,我再让下人去备些新菜来。”
说罢,扭头给身旁主簿个白眼:
“怎么准备的,不是让你多弄几个菜给沈将军接风洗尘吗!”
“是,大人,下官真是该死,我马上再去安排。”
主簿起身就要下去备菜,沈明谦连忙拦住他:
“不必,申大人,我们吃好了,今日本就是奔波时长,多少有些饿,饭食其实挺多的,并不怪主簿。”
申知州面带歉意,心里轻舒一口气,幸好这沈将军没怪罪。
不是他疏忽,实在是他今天遇到的突发事件太多太多了。
根本没法事事亲力亲为。
本来沈明谦那里传话说今天要来,他还很期待。
在申知州眼中,北境的防卫毕竟是沈明谦在出主力,这给他这个一省之官不知省了多少力气。
不然他根本在这知州之位坐不了多久。
所以只要得知沈明谦来了北境,他就会派人前去递帖相邀。
这次人家好容易来了,他当然还是激动多一些。
可谁成想。
远在京都的冯太傅偏就这么会赶日子。
一早竟有他派来的人秘密到访,说是有要事与他说。
申知州多少还是清楚他要说的要事。
早先冯勉已经发书信给他了,说是要搞个什么封禅请示。
说得神乎其神,不仅与前阵子流传的天降圣书有关,还与当今皇上的社稷有关。
申知州虽偏离京都,山高皇帝远,对朝政中的事并不面面俱到。
但冯勉的地位他还是清楚的,他说得话就相当于是太子的话。
那他小小知州怎敢不听呢。
人家说要请求封禅,那就请呗,不就是让他找几个人吗。
倒也轻松。
可冯勉对这件事讳莫如深,这次来传达他意思的人,亦神秘得很。
与他商量完一切流程后,特意吩咐他要保密,除了参与的人,谁都不能透露。
申知州不明白他们既说这是好事,怎么却又不让张扬呢?
替冯勉来的是他的亲信,国子监司业封时淼,当即就答应事成后将申知州儿子弄进国子监读书。
这国子监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那里面的学子可都是京都大官的儿子们。
进了国子监,几乎就等于半条腿迈过了科举的坎儿。
他当下便喜不自胜,对封时淼更为恭敬应和了。
为了儿子,让他做什么都行,这么好的事降落到他头上,晚上做梦都能笑醒。
“申知州尽管放心照我说的去做,太傅说了,到时还另外有好处。太子那边也会替你说话,说不定能在京都给你谋个官职呢。”
申知州两眼瞪得死大,应谢后又摆手:
“下官不敢想往京都,在北境待惯了,若还能在北边升一升官,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封时淼很是会意的点头,将需要的人数和对这些人身份年龄资历的要求都写在了上面。
“申大人就按着这个去找,十天之内一定要找齐。”
申知州手里的茶盏差点摔了。
十天?!
把他分成八瓣也找不到啊。
这纸页上可有三百人呢,厚厚一沓,沉甸甸的。
封时淼脸色一变,不悦道:
“大人这就不地道了,刚才你可是满口答应我呢,我个外来人当然在这里施展不开手脚,可你一席父母官,这点小事难不倒你。”
“冯太傅为何要的这么急?”
申知州到底还是壮着胆子问了句。
“告诉你也无妨,我们大人打算年前就把这个事情办了,既给陛下一份贺礼,又凑个过年的喜头。”
封时淼说起时满脸堆笑,仿佛已经看到陛下的封赏一般。
申知州点了点头。
好家伙,原来是这么个想法。
到底是大官,就是不一样。
“那好,下官这就去安排,竭力去办。”
“那便有劳。”
封时淼言谈之际,沈明谦一行人也赶到衙门处。
他听闻嘉宁伯今日要来,脸上顿时浮出一丝惊色。
“申大人,我不能与嘉宁伯碰到,赶快带我去住所吧。”
申知州倒是奇了:
“您二位都是京都中的肱骨大臣,好容易在我们北境这种小地方遇见,怎得不一起畅饮几杯?”
封时淼懒得同他解释,直接道:
“大人忘了我说的话了吗?要保密。嘉宁伯虽是京都重臣,但并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的谋划。”
申知州心里犯嘀咕,但仍听他的话把人给送了出去。
便有了沈明谦一来时他的堵门。
带沈明谦几人去客房休息时,申知州到底还是问了句:
“将军与京都其他官员可熟悉?”
沈明谦奇怪他怎么想打探京都的关系网,便道:
“申大人具体指哪个机构?京都的官员可多的是。”
申知州笑了笑,随意道:
“下官也只是想起来问一声,想必除了武官,那些御史,国子监之类的文官,您也是很相熟的吧。”
沈明谦眼神一凛,眼中闪过一丝警觉,很快压下,笑着道:
“那是自然,这都是往日会在朝堂里碰上的同僚。”
申知州一听,差点就要问起封时淼这个人来。
不过到底咽了口口水,忍了下去。
封时淼是带着手牌来的,那东西一看就真,不可能是假冒的。
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怎么,申大人与京都哪位官员也相熟?”
申知州忙摆摆手:
“我哪有幸认识呀,不过是有些崇敬众位大臣,顺嘴一问罢了。”
北境的特殊地位使得这里的任职官员亦很特殊。
有许多省府的知州都是朝廷委任的,说起来并不是本地人。
而北境由于地势复杂,情形复杂,所以历任知州都是本地或附近省府的人。
如此说来,这位申知州倒确实与京都官员不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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