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洵愈发被她这话说得摸不着头脑了。
他在给父亲的策论里写“习惯成自然”?
那手不得被打肿啊。
“街上大概又有不少热闹可以看了,要不要一起?”
左右也是闲着,蔺洵终究是坐不住。
“不去。”
蔺音心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蔺洵没招,板着脸干坐一旁。
他在长相上与蔺问渠最为相似,所以板着脸的时候,颇有几分蔺问渠的风格。
蔺音心原先在沈家时,每每见到蔺家这几个哥哥,都只是走个礼节过场。
所以一直以为蔺洵也是个古板性子。
哪知他却是三个兄长里最活泼的那一个。
“兄长,你学堂不是有好多朋友的吗?喊着他们一起去不就得了。”
京都那些官宦府里,那么多贵公子,蔺洵随便拽上一两个作陪就是。
“不行,我可受不了他们那股子酸劲儿。”
蔺洵撇嘴,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
蔺音心这下倒有些好奇了,哪股子酸劲儿给他嫌弃成这样?
“上次和他们几个一起去街市上看热闹,那群人嘴就没闲过,挨着个儿的吟诗,给我酸得不行。”
蔺洵想到那次不愉快的经历就头疼。
他在人群里,自然躲不过,被迫跟着想了好几首诗呢。
本来是出去放松的,结果搞得回家后脑壳直疼。
蔺音心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是不是他们自己吟完还要让你点评?”
“你怎么知道?!”
蔺洵惊了,眼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望着她。
因为你是首辅家的儿子啊。
蔺音心默默回答。
蔺家的四个儿女,出门在外代表的都不是自己,而是蔺家。
第一次天书降世时,在外界看来,蔺伯在朝中可是牵头之人。
那他们自然要在蔺洵面前争相表现。
“让你点评,好坏无所谓,主要是让你清楚他们对这件事的态度。”
蔺洵听她这么说完,也反应过来了。
不禁拍额,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当时与那么多人一起,他被吵得头都大了,回府后只想休息,再没心思想别的。
现在细琢磨起来,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他往常习惯了在那群人中做焦点,对他们的热情并不敏感。
可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那群人的热情未免有点过分了。
小妹说得太对了。
他们不过只是想在他面前刷个存在感,让他看到他们对天书的推崇,这就够了。
“兄长,你说上次那些公子哥在你面前发酸,那最酸的是谁呢?”
想到一群俊朗青年围着二哥吟诗郎世,话里话外全是溢美宏大之词,她也有点受不了。
蔺洵不假思索道:
“左都御史付大人家的二公子啊,啧啧,那个酸劲儿。”
蔺洵咂了咂嘴,现在他想起付寻白吟的那首诗还直掉鸡皮疙瘩。
“付婷玉的弟弟?”
蔺音心倒没想到会是他。
“对。”蔺洵直了直身子,“没想到吧。”
他也没想到那小子还有这个潜能,平日里看上去挺低调风雅,不显山不露水的。
结果说起冠冕的话来也不落下风呢。
“上次母亲和我偷偷透露,付婷玉可能是咱们未来大嫂呢。”
蔺音心向蔺洵分享小八卦,他两眼放光:
“那这么说来,付寻白将来和咱们是一家呢。”
大哥的小舅子,跟他关系自然也非比寻常。
蔺音心点头,不然换做别人他也不会意外。
“那你说,咱们未来那位打大嫂,会不会也是这个酸劲儿?”
蔺洵问完,自己也笑了。
他似乎是有点太八卦了些,这样在背后议论还未过门的大嫂有些不尊重。
“是我多嘴了,即使是一家人,性子也会不一样,怎么好还没见面就这么说人家呢。”
蔺洵回想了一下,若有所思道:
“不过付寻白往常在学堂不是什么爱出风头的人,不知为何,那日却格外活跃。”
蔺音心也跟着沉默了一瞬,笑道:
“或许人家就是打心底那么想的呢?”
她重来一世,而这些人却是山中人,他们不清楚未来会发生什么,自然不会想那么多。
天降祥瑞,本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啊。
“好啦兄长,就陪你出去走一遭吧。”
她起身,掸了掸裙摆。
和蔺洵聊了一会儿,对她亦有启发。
回想自己前世的心境,何尝不是一种旁观看热闹的态度。
蔺洵备了不少银子,他对近来京都街市的行情有所耳闻。
不多带点银子,万一小妹相中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他买不起。
多丢人呐。
“兄长,去哪条街?”
“去百螺街吧,那里最繁华了,想必有不少热闹可看。”
蔺音心随他安排,却之不恭,点头上了马车。
百螺街上。
人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多。
蔺音心联想到先前和盛弘砚来这里时熙熙攘攘的景象,不觉有些失落。
“小妹,你在大理寺还习惯吗?”
对天书的热情消减了些,蔺洵才想起问些其他。
蔺音心点了点头,表示还好。
自打进了大理寺,她就一直跟着吴琼处理户部那档子事。
还少不了与黑市打交道。
没有真正加入这个案子之前。她还只是在边缘徘徊,然而完全参与进去后,她才发现原来有那么多阻力。
别的不说,光是所有针对黑市的行动,就放不开手脚。
都督府那边的兵马倒是很配合,毕竟父亲临去北坞之前就嘱咐他们一切听蔺阁老调令。
可是架不住其他人不配合呀。
她就那么大概地数了数,户部,大理寺,内阁......牵涉的衙门不下五个。
在朝中,想要办成一件事,有时牵扯的衙门越多越好,而大部分时候,却是越少越易办成。
况且明面上只有这些衙门,背地里还有个太子呢。
手伸的那么长,若太子这触角具象化,蔺音心真能给他一刀剁了。
“父亲多次夸赞吴少卿果敢,对他赞不绝口,我真是羡慕,什么时候能夸夸我呢。”
蔺洵在家几乎是没得到过一句赞扬,不挨骂就不错了。
不过他唯一的安慰就是大哥蔺功。
毕竟他小时候受的训斥比自己还多。
直到大哥参加科举时顺利得了状元,这才受了父亲几句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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